“没有句点已经很完美了 何必误会故事没说完”

臭写文的/不定时更新/不用关注我

纬钧】天光里

*周峻纬/齐思钧

*哨向AU|几句话南北/双北/九明|伪破镜重圆

*一个关于爱与被爱的故事|1w+|评论是对我最大鼓励

 

Bgm:I Love You-刘宪华

 

 

00.

 

他匍匐在长满杂草的山坡顶,巴特雷已经架好,身边的荒草隐去他的行踪,整个人连带着枪都完全与黑夜融为一体,一动不动地像是一尊静默的雕像。夜用激光指着遥远的那一头,蓄势待发的捕猎者已经准备好了表演,就等着颤巍巍的羊羔入境作出最后的谢幕礼。那双平常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冷得如同极地恒久不化的寒冰,骨节分明的手扣在扳机上,右眼紧闭,左眼则透过瞄镜死死地盯着情报给出的地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宛如一张被拉满的弓。


然后他听见从不远处传来汽车轰鸣的声音,哨兵优于常人的听力甚至让他能清楚地听到其间夹杂着的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目标抵达。他在心里默念,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个小小的圆圈,几秒后车辆如期出现在了他的狙击镜里。情报给出的那个男人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身上穿的依然是许久之前他在那个不愿意回忆的下午曾见过的黑西装。紧绷着一张脸,眼珠子警惕地转着,明显是有戒备在预防着什么。


没用的。他叹气式地感叹了一句。


然而捕猎者游刃有余的面庞在下一秒就是一僵,男孩穿着带血的白衬衫离去的背影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哨兵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他的精神力又一次出了问题还是因为眼睛发涩而出现了幻觉,但现在明显不该是怔愣的时候,他压下心底骤然涌起的酸楚,在自己手抖之前坚定地扣下了扳机。


“砰——”


成功了。年轻的哨兵起身收好枪,看见那辆车在一个猛地左摆头后倏地停下来,人群的惊慌声和吼叫声混着空气里的血腥味一起飘了过来。他背上装枪的盒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动作很快,在一片苍茫里只留下了一个消瘦的背影,和手腕上银链在月光下泛过一道浅色的光。


苍鹰在这片土地上空盘旋了两圈,长唳了一声后飞向了夜色深处。

 



 

01.

 

“师傅,那边一个小首领昨天夜里被干掉了。”蒲熠星拿着材料走进来的时候,撒贝宁正在办公桌前唉声叹气,何炅就坐在他的旁边,塔里的两名领导者此刻都是愁容满面的样子。蒲熠星歪了歪脑袋一脸懵逼,整个人宛如一个活体的问号表情包。


“爪子了师傅?”他操着一口川普,非常有自觉意识地承担了逗乐两位老师的工作,上前一步把资料放到桌子上,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撒贝宁又重重叹了口气没接他的话,他的棕熊缩小了蜷成一团窝在主人脚边,看起来也垂头丧气的,整个人上方就飘着大大的“忧愁”俩字。何炅的白鹤安抚地过去蹭了蹭他的哨兵,塔里担任介绍人职务的向导一贯温和,但此时眉头也死死地皱着。


“是峻纬。”何炅说,“他昨天自己一个人去执行的,塔里给他安排的向导还没跟他联络他就先行出发了。”


蒲熠星眼皮一跳:“他又自己出去了?医生不是说他现在这种情况很危险随时都会精神暴动吗?还敢自己一个人出去?”


“就是!这臭小子简直是不服从安排!这都多少次了!严惩!这次必须严肃处理!”撒贝宁一拍桌子就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看起来被气得不清的样子,“就不长记性是吧!上次他暴动差点就...”


眼看着他马上要唠唠叨叨地说起来,何炅立马给蒲熠星递了个眼神让他先离开,然后起身哄着他的老小孩:“对,峻纬这几次确实有问题,撒老师我们不气啊...”


蒲熠星轻轻地带上了门将所有声音隔绝在门后,他板着一张脸转过身,正盘算着去静音室找找周峻纬,就看到几脸好奇看着他的小伙伴们聚集在面前。


“干什么,都跑这儿来听墙角吗?”蒲熠星面无表情。


“哎,这不就是想听听看是谁那么牛吗?”唐九洲一脸兴奋,他的小浣熊就挂在他身上,两双黑亮亮的眼睛同时把他盯着,蒲熠星一时间有些绷不住,“那么远距离的暗杀,太强了!”未成年哨兵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立马化身一只哦哦鸡叫了起来,被王春彧及时的一把拖走。


“阿蒲?是不好说吗?”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郭文韬看他面色不好担忧地问了一句,高大的驯鹿就站在他的身边,蒲熠星能感觉到神经链接那一头传来的紧张。


“不是,就是这个人我们大家都认识。”蒲熠星安抚地拍了拍他家哨兵的手,转头对上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是峻纬。”最后他好像也能体会到他师傅的心情,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场面立马安静了下来,可见这句话的杀伤力惊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他在作死吗?”的表情,唐九洲本能性地缩了缩脑袋,对这个全权负责他训练的名字有一种心理上的畏惧,也不敢再接话。这种僵局大概维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王春彧开口打破了寂静。


“郎医生刚发消息过来说峻纬现在在他那儿,让我们过去。”一向态度软软的王老师这次都难得加强了语气,“过去说他,必须要让他意识到他这样做有多么危险。”

 



 

02.

 

他们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进静音室时,彼时周公子正倚在床头看书,窗边有星星点点的阳光落进来,配合着那张顶好的脸倒显出一股子岁月静好的意味。前一天晚上刚单枪匹马干掉了敌方小首领的哨兵掀了掀眼皮,看到是他们之后心情还非常好地打了声招呼:“哟,来啦?”


蒲熠星被他这语气气得差点没一脚给他踹上去。


“你们最近看着点他吧,别让他再往外面跑了。”郎东哲拿着诊疗板从内间出来,医疗师的脸上满是无奈,“都到这儿来多少次了?还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之前的伤就一直没好,再这么下去的后果你也是知道的吧?”


看到周峻纬低下脑袋,他才转过头去对着蒲熠星他们交待:“他又不愿意接受别的向导给他的疏导,只能靠你们拉着点他了。”


“郎医生,你能不能再具体说说他的情况?”王春彧追问了一句。


郎东哲沉思了一会儿:“这么说吧,他再向前一步就是悬崖。”他顿了顿,“之前已经精神暴动过一次,又不肯接受疏导,他现在已经精神力絮乱到一个很严重的地步了。下次如果再这么莽撞,大概率真的没救了。”他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内室,将空间单独留给他们。


 

“干什么不说话?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你们不用太担心了。”周峻纬看着面前表情凝重的一群人,不由得出声安慰。他笑容依旧温和,只是有些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状态并不好的事实。


“峻纬,你到底想要干嘛?”蒲熠星简直恨铁不成钢,“你非要看我们这么一大群人为你担心吗?”


“都多少次了,次次劝次次不听。峻纬你过分了。”王春彧一脸严肃。


周峻纬有些失笑,但这种时候只能举起手先乖乖认错:“对不起,我错了,让各位担心了。”


“你是错了下次一定改还是错了下次还敢?”蒲熠星看懂了他的潜台词,没被他糊弄过去。


然而这一次周峻纬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郭文韬抢先打断。“峻纬。”他的哨兵同学不赞同地看着他,“你是还没走出来吗?”


一针见血。


周峻纬刚刚想好的借口全部堵在了喉头不上不下,落回心间像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得他瞬间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张了张嘴如同失了声吐不出来一个音节。年轻的哨兵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地降了一下,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哎,是之前和小齐哥那个…”但偏生唐九洲这个熊孩子要在这里插一嘴,王春彧再快也来不及了,那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他们视为绝不能在周峻纬面前提起的名字就这样直愣愣地蹦了出来,像打破平静湖面的一块石头,瞬间搅起天翻地覆的波澜。


有寒霜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床脚,周峻纬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来克制自己暴涨的思念。他明白他的朋友们是好心,但一时间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周公子重新躺回了床上,背对着他们明显是一个抗拒谈话的姿势。


“你们先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他的声音一瞬间哑了许多,满满的全是疲惫。


蒲熠星他们对视了一眼,对方现在的状态明显已经不适宜再谈下去了。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他们还是听从了他的话,悄悄地为他带上了门。

 



 

03.

 

周峻纬侧卧在床上听着脚步声一点点远去,蒲熠星和王春彧训孩子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他耳朵里。他有点想笑,但无论再怎么努力都始终扯不出来一个微笑。他叹了口气,也不再装模作样给自己看,沉下脸把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室内安静地白噪音像水一样地包裹着他。


蒲熠星质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周峻纬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这样他就能嗅到梦中人身上温暖的向导素的味道。我想要干什么呢?他也这样问着自己。


他想要那个人回来。周峻纬这样轻声回答着。想要能再次拥抱他,想要告诉他当年那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自己的问题,想向他道歉,然后问问他还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吗?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为了齐思钧。


 

齐思钧是稍年长于他的向导,从小在塔里长大。周峻纬第一次到塔里的时候就看到的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跟在何老师身后忙忙碌碌,眼睛弯弯的笑得温和,还有点婴儿肥的脸显得有些稚气的可爱。周峻纬当时就恍了神,直到何炅过来招呼他才回过神来。


“峻纬是吧?等会儿我那边还有点事情,接下来小齐会带着你的。”领导者抱歉地说着,站在他身后的齐思钧适时地打了个招呼,男孩笑着的样子瞬间驱散了他心里初来乍到的那么一丁点不安:“你好啊,我是齐思钧,以后还得请你多多关照啦!”向导释放出善意,精神触须相接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就是一颤。


那一刻,周峻纬恍若看见了他的太阳。


周峻纬突然就想起来他还未到塔里的时候,小时候的事情。他家在偏东北的地区,一年仿佛只有夏冬两个季节。其实说实在的他对家乡已经记不太清了,唯一记得那是一片由单调的绿和白交织在一起的土地。那次他跟着父亲连夜从外面回来,于凌晨在车上醒来,前方依旧是无尽头的高速公路道,而窗外是大片的田野。但这一次不一样的是,周峻纬在这时看见了远方地平线上依稀一道白线,而后黑夜开始逐渐被驱逐。天光亮起,麦穗地里恍若被放了一把火,连接着天烧红一片。他在燃烧的天光里看见了太阳,像一只腾空而飞的凤凰。


这幅景象他记了许久,那是为数不多他存留的对家乡的印象。从过去到现在,从外界一直到塔里,那烧得几近刺眼的天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脑海里,驱之不散。


齐思钧给他的感觉也就正如同这天光。


于是即使他对齐思钧喜欢的最终原因是因为日久天长,但心动永远是发生在最开始。


 

年轻的哨兵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无论如何都无法静下来,他好像又回到齐思钧刚离开时很长一段时间的失眠状态里,一闭上眼浮现出的就是向导一身血染红了白衬衣倒在他怀里的景象,精神力又立马紧绷起来如同一根随时都要断掉线。


然而白噪音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打断了他繁杂的思绪。郎东哲走出来,一向温和的医生语气里难免带了点怒气:“你要真想寻死,现在就出去,待在这儿还浪费我一个床位。”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接着说,“峻纬,我跟你直说,你现在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他也看不见,你还不如先把身体养好然后慢慢等他回来。”


周峻纬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郎东哲感觉到他原本在暴动边缘的精神力渐渐消退了下去,周公子慢慢悠悠地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已经调整正常。“郎医生。”他挑了挑眉,“你知道我学过一段时间心理学吧?”


意思就是他现在很清楚他在干什么。


郎东哲默然,一时间有些找不出话来反驳。自觉自己输了一城的郎医生冷笑地看了一眼一脸淡然的哨兵,颇有些看不惯他这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


他手上抱着一叠病例资料打开门,牛头不接马嘴的回了一句:“是吗?对了,你知道最近小齐发消息说,他要回来一趟吗?”医疗师好像是不经意地提起,但嘴角挂着的明显是得逞的笑。他带上门走了出去。


周峻纬一个人留在静音室里,他注视着已经密闭的空间,眼睛里藏着的笑意再也不加掩饰地透露出来。他轻轻地抚过手腕上的银链,嘴角勾起的弧度意味不明。


这么看来他的自残行为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有用的。


一声鹰唳在耳边响起,他回过头,看着精神体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立在床头的苍鹰的羽毛,声音含笑。


“齐齐,你也很想他了对吧?”

 

 



04.

 

齐思钧确实回来了,其实主要是有两个原因。


他虽然选择自愿离开,但和塔里一直有联络,于是他能非常清楚地知道周峻纬的情况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他一边暗骂着这小混蛋用这样的招数逼他回来,一边又忍不住担心想看回来看看他的状况。而且除此之外...他看了眼身旁紧紧抓着自己衣服一脸惊恐的小向导,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别怕啊,我们马上就到了。”


何炅带着蒲熠星他们已经在门口等他很久了,看到他回家身后还带了个人,脸上是明明白白的疑惑。


“我在隔壁一个镇子里见到的这孩子,他刚刚觉醒没多久,又没人管他我就顺势带他回来了。”齐思钧解释着,拍了拍小孩的头示意他打招呼,“明明,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啦?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邵明明怯怯地抓着他不说话,半晌后才轻轻点了个头算作示意。


“那让春彧和九洲先带他进去吧,小齐等会儿我们有点事要和你说。”何炅迅速作了安排,俯下身保持平视的视线询问着小孩的意见,“你好明明,我是这个塔的大家长,首先欢迎你来到这里呀。我们有些事情要找一下你身边这个哥哥,先让这两个哥哥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好不好啊?”


唐九洲看到和他差不多同龄的小向导早就忍不住了,小浣熊已经跑到对方身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邵明明犹豫地看了齐思钧一眼,自觉自己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最后还是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了王春彧他们。


解决了小麻烦,现在还有一个大麻烦横在眼前。何炅看着一脸无辜望着他的齐思钧,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吧小齐,我们进去说。”


 

“也就是说,现在峻纬的情况已经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地步,但他又不愿意接受精神疏导?”齐思钧坐在办公室里,揉着三叉神经颇有些头疼,“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你们俩的事情,我们说再多都没用。”何炅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不然这一次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叫你回来。”他顿了顿,“小齐,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次还走吗?”


齐思钧低着头玩着手上扣着的手链没应声,眼睛里藏着的神色复杂。


何炅看着面前的向导和那个哨兵如出一辙的油盐不进的样子,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老父亲在操心:“当初那件事我说了很多次了,怪不了你们两个任何一个,是塔里对任务等级做出了错误评估,你真的不要太自责了。”


“但是是我没劝住他,也是我最后没能成功安抚他的情绪导致他进入暴躁状态,精神力受损。”齐思钧声音有些涩,“他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任何战斗经验,我应该拦住他的。”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在失去自己的向导之后,精神力得不到疏导会怎么样?”何炅说。


“我...我以为他在我走之后会找其他向导帮他的。”齐思钧感觉自己发声都有些艰难,脸上满满的都是愧疚,“毕竟我们还没有…”


“小齐你一定要知道,我说这话的意思也不是想让你愧疚。”年长的向导打断了他,语气非常认真,“你到底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峻纬?”

 

 



05.

 

齐思钧觉得何老师的话像刀一样剥开了他自以为痊愈的伤口,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疮疤,接触到空气被烧得他整个人生疼。


何老师说得很对,他其实一直以来都不相信自己。


齐思钧是一个很早熟的孩子。作为向导,他的情绪感知比其他人要高了很多,于是他将这视为一种责任,自觉地照顾塔里的每一个人,在未成年时就能帮着何炅处理塔里的各项事务,但他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他应该还能做得更好。这种类似于自卑的情绪莫名其妙地长在了他身上,何炅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会在每一次活动或任务后都夸赞年轻的向导试图让他树立信心。


事实上齐思钧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也有想要努力的改变,甚至有段时间都好了许多,特别是在他和周峻纬在一起之后。他想他终于逃出了那片被黑暗和迷雾笼罩着的森林,可以放心大胆的和他爱的人在一起了。


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将他一片虚无的表象打碎得一干二净。


那天对齐思钧来说也是一场噩梦。周峻纬作为塔里为数不多几个天赋超高的哨兵,刚一成年获得准许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接任务证明自己,刚过完生日没多久的小孩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本就犹豫着的半个“不”字被一个吻给悄悄抹去。


他看着周峻纬满是期待的脸庞,几乎是纵容地答应了他。


反正这个任务也不难,总归我能护好他的…吧。齐思钧在心里这样想着。


然而谁也没想到事出有变,敌方派出的事实上是一个小首领。齐思钧眼睁睁看着周峻纬在对方的攻击下精神力絮乱直接进入了暴躁状态。他一瞬间脑子空白,慌张得一时间不知所措,看着爱人的模样仿佛连自己的灵魂也在跟着疼痛经受煎熬。苍鹰悲戚的长唳几近刺耳,齐思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树起屏障立马为蜷成一团不断颤抖着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他的精神触须探进领域,原本平静的原野此时被飓风搅得天旋地转,齐思钧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成结的精神力解开,一边要安抚哨兵的情绪一边还要不断地为自己催眠打气。


齐思钧,冷静,你可以的。


然而敌人就在外面虎视眈眈,他的动作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有些慌乱,整个人连同着精神力都因为紧张而颤抖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最终还是有一步出了纰漏,原本就在暴躁状态的哨兵没了抑制,四处乱跑的精神力无差别地顺着短暂链接反噬。齐思钧感觉到大脑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被人用锥子硬生生地刺入,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呕出的一口血是身上唯一的亮色,他在昏迷前看到了撒贝宁仓皇跑来的身影,心里满满的全是苦笑。


是他这次托大了,都是他的问题。


无论在怎么用纸片和草叶堆积,他的内在始终是那个缩在墙角的小孩,一阵风吹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击倒。是我对不起峻纬。齐思钧恍惚地想着。像我这种人,我不应该再拖累他。


他甚至没敢在他醒来时去见他一面,躲避的不知道是周峻纬还是他自己,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何炅一看他愣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给了他一会儿自由时间,最后还是出声打断了他避免陷入回忆。


“小齐你再好好想想吧。”塔里的介绍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俩之间的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你想去找峻纬的话,阿蒲知道他在哪里。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就直接去吧。”

 

 



06.

 

蒲熠星陪着齐思钧沉默地走在路上,看着对方一直走神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担负起重新建立两个好友之间爱情桥梁的重任。


“小齐,你这几年在外面还好吗?”


齐思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就那样。到处走走,算是散心吧。”


“没有人散心散了这么久才回来。”蒲熠星半开玩笑地说着,“这次还走吗?”


齐思钧又沉默了很久,久到蒲熠星都以为等不到他的答案了才听到他叹气式地说着:“我不知道。”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我也搞不明白你们俩个之间相互折磨究竟是为了什么。”蒲熠星感觉发愁得头发又快掉几根,“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有什么不是做…坐下来谈一下就能搞定的,非得搞的这么复杂。”他停下来转身直视着齐思钧,“反正你走的这几年,他过得不好,非常不好。话我说到这儿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齐思钧愣了愣,他一路上注意力都不在此,此刻才意识到蒲熠星已经把他带到了静音室门口。他一瞬间有些畏惧面前这扇门,转头就想要故技重施,但里面的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干脆利落拉开门直接抱住他,不给他留一点退路。


周峻纬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了他,齐思钧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慢慢缓和了下来。向导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还是抑制住了回应的动作。


“你瘦了。”他俩之间维持寂静过了很长时间才有了第一句话。


齐思钧预想过很多次他们再见面的场景,却万万没想过这种情况。男孩子用力地抱着他,就像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这么多年的间隙,就像是他只是一个外出多日的旅人,归家后爱人理了理他凌乱的衣服,除了一句“瘦了”关心之外便不会再多说什么。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齐思钧倏地红了眼眶。


“周峻纬,你究竟要怎样啊?”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近乎惨烈。


视线朦朦胧胧间他感觉有人无比轻柔地吻去了他脸上的泪。“我没想干什么。”周峻纬的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我只想你能爱我,同时也能爱你自己。”

 

 



07.

 

齐思钧坐了好一会儿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在周峻纬面前哭出来这个事实。


“太丢脸了,感觉我以前树立的形象全没了。”他用手捂着脸,声音都闷闷的。


“在我面前你要什么形象?”周公子的视线一动不动地聚集在他身上。齐思钧感觉自己被手掌遮住的脸正在极速升温,他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悄悄从指缝间望过去,正好就对上了哨兵那双含笑的眼睛。


真是要了命了。齐思钧在心里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逃不掉了,他想起之前蒲熠星给他的意见,决定还是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峻纬,关于那个事…”他把手放到腿上,眼眶连带着耳尖红成一片,有些局促不安地攥着自己的裤子,一副愧疚不安的样子。


“我从来没怪过你,我只怪我自己。”周峻纬打断了他,他的手掌轻轻覆上了齐思钧的,一点一点掰开了他紧握的拳头,然后十指相扣,“我怪我自己没有保护好你,怪我自己还不够成熟太过任性,怪我让你愧疚自责。”


周公子一字一句地说着:“当年的那个哨兵莽撞,做事情不加考虑,但这么几年过去了他也有成长,他一直等着他的向导回来,能让他亲口问上一句:你还愿意与我建立精神链接吗?”


齐思钧低着脑袋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周峻纬没有急,他凑近了一点,额头抵着额头让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这一次是哨兵反过来安抚着他的向导的情绪。


“老齐你别怕。”他说,“你永远是做得最好的,所以不用害怕。”


齐思钧闭了闭眼睛。“峻纬,我现在已经没法和你在一起了。”这些字眼拼凑出来的话像刀片一样割着他的喉咙,他感觉自己连发声都很困难,“我…我在那次之后,就没办法再做精神疏导了,我试了很多次都不行,所以你还是…”


周峻纬及时地将剩下那半句会让他感到很不高兴的话堵回进喉咙。


“你再来试试老齐。”他贴着齐思钧的唇呢喃着,“他们都不是我。你再来试试。”

 

 



08.

 

周峻纬的精神领域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原野,齐思钧非常熟悉它曾经的样子。永远是晴天,有暖阳和微风,麦田随着风轻轻地晃荡着,听周峻纬说那是他家乡的模样。


但齐思钧对这里的所有印象都停留在了最后那一天,是暗无天日的世界和狂暴的飓风,带着毁灭的力量在领域里席卷,没有一点光亮。他抱着复杂的心情再次进入这里,说不上来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飓风依旧存在,只是停留于一方角落,安静的样子如同是沉睡的火山,人们提心跳胆的生怕它哪一天会再度爆发。布满荒草的土地上出现了几道巨大的裂痕,像是被一道道伤疤拼凑成了纵横沟壑。但在这一片千疮百孔之中有一条被人为地保留的小路,齐思钧感觉到周峻纬牵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径直往前走。


路的尽头是一座亮着灯的木屋。齐思钧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家具摆放的位置他格外眼熟,向导站在门口就晃了神。年少时他曾一笔一画地和周峻纬憧憬过,在空白的纸上画下未来的模样。而此时他的哨兵将那一切都复原在领域里,这么久过去了依旧守着这一块土地,安静地、执拗地等他回来。


客厅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了一幅画,那是一片恍若燃烧起来的田野,在天光里有一只鸟替代了太阳的位置展翅高飞,长长的尾羽拖出两条蜿蜒的曲线,脑袋比起身体颜色还要更加深沉,像极了经历血的洗礼浴火而飞的凤凰。但齐思钧知道那不是凤凰,那是他的精神体——一只变异的、通身火红的长尾鹟。


“我们都一直在等你回来。”周峻纬从背后抱住了他,苍鹰从窗口直直地飞进,站在门边的架子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齐齐也很想你,他也很想舟舟。这是我们自己的地方,老齐你别怕,再试试好不好?”


齐思钧转过身看着周峻纬那双始终藏着信任和温柔的眼睛,心里酸胀得几乎说不出话。当年那个还有点不太成熟的少年已经在他缺失的这段岁月里活成了他曾经的模样,但他比曾经的他更自信,更强大,最重要的是,他甚至比齐思钧本人更相信齐思钧这个人。


他闭了闭眼,这一次终于伸手主动拥抱了对方。


“好。”他说。

 

 



09.

 

再一次进行疏导,齐思钧还是很紧张。周峻纬轻轻吻上他,帮他缓解这种情绪:“老齐别慌,现在不是过去,我也没有陷入暴躁状态。你别怕。”


齐思钧点了点头,精神触须慢慢地靠近那些散落着的打结的精神力团。周峻纬的精神力没有任何抵抗,顺从地任由他进行疏导。这一次没有外界的干扰,齐思钧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的小毛团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解着。


不能再出错。他对自己说着。他这么相信你,你能做到的,所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他进行的过程很慢,但周峻纬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一点一点被安抚舒展下来,一直伴随着他的头痛悄声无息地散去。他看着齐思钧全神贯注的侧脸,突然就想到了不久之前他和何炅的对话。


塔里的领导人把他叫过去,开门见山:“你知道小齐快回来了吧?”看到他点了点头后才接着说,“他现在还陷在那种情绪里不愿意原谅自己,接下来交给你这个任务,你应该知道要干些什么吧?”


周峻纬“嗯”了一声,在何炅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时候,才慢悠悠地又接了一句:“但是何老师,这个任务我不能接,你也不用布置。”


“为什么?”何炅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因为他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去帮他,他很明白自己在干些什么。”周峻纬起身向门外走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齐思钧从来不是一个畏手畏脚的人,我相信他。”


周峻纬看着他的世界里逐渐亮起,重新升起的太阳驱逐了经久不散的黑暗,怒吼着的飓风悄悄离开。一阵火烧过,一阵风吹过,齐思钧回来了,于是所有的一切也都回来了。


苍鹰从一片迷雾中飞出,喜悦的鹰唳响彻整个空间。他也勾起唇角笑了笑,看着爱人满头大汗但眼底亮晶晶的欣喜模样,凑上去将一个吻印上那双弯弯的眼睛。


天亮了。

 

 



10.

 

挣破枷锁的长尾鹟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赤红色的小鸟像一道火光冲向天空,盘旋了两圈,像是在与久别重逢的风景打招呼。生锈的铁环碎成两截,自此之后它再也禁锢不住自由的灵魂。红色的小鸟冲下来蹭了蹭齐思钧和周峻纬的脸颊,漂亮的尾羽掠过脸颊带来一阵瘙痒。


然后它重新回到了那片属于自己的地方,跟着苍鹰一起飞进了云端。


飞向遥远的天光。

 



 

【END?】



彩蛋:


+01.


蒲熠星一直不愿意放出他的精神体来。

因为那是一只狍鹿。

通俗点的说,那就是一只傻狍子。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他一个南方孩子为什么精神体会是这种东西。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02.


唐九洲第一眼看到邵明明就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傻乎乎的孩子一边靠欺负人家来引起关注,一边又暗戳戳地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分享给对方。

于是后来他们成年后没多久俩人就直接去了塔里登记。

齐思钧气得差点拉着唐九洲就来一个绝地PK,尤其是在他对着周峻纬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爸”,转过头来又对着他叫了声“妈”后,这个念头达到了顶峰。

虽然从逻辑上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END】

#感谢您能看到这里。这篇断断续续写了挺久,因为是纯剧情所以进展得有些慢。我想表达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写明白了没有,大概只能说一句文笔有限吧。至于小齐哥的精神体长尾鹟,那真的是一种极漂亮的鸟,大家可以去搜搜看。

而关于bgm,虽然是首韩文歌,但我私以为不论是从旋律还是歌词来说都很适配。于是在此留下作为分享,也选用里面的一句作为我絮絮叨叨的结尾。

“就算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天,我们都会重新相会。”

依旧是期待红心蓝手评论。有什么想法欢迎来评论区里告诉我。

祝您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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